分卷(30)
许葭沉默片刻，问：不能不要这个张助理么？
我习惯有这么个人了，白鹿一直在笑，看着竟然也不像在难过，小的时候，有这么个人陪我去开家长会，走路走不动的时候，会弯腰背着我向前走。
再大一些，他会满足我所有的愿望，不问缘由，我要星星，他也会帮我买到星星的署名权。
后来，我开始接手一些乏味而无聊的事，也只有他能跟上我的节奏，妥帖地完成所有的任务
许葭打断了他的话，直白问：你换过多少任张助理。
记不清了，一开始的那个人，雇佣了很长的一段时间，后来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，我换了个新的，不合适就再换。再后来，我也厌烦了磨合的阶段，就一直用着一个人，现在的张助理，跟我有七八年了。
那他是第几次打你？
第一次，不过他早就知道，总会有这么一天的。
你要辞退他么？
还没下决定，许葭哥哥怎么看？
我想打他一顿，可以么？
当然可以，然后呢？
然后，要么他脱离开你妈妈的掌控，完全听从你的命令。要么，你的生活中可以不必再有张助理这个角色。许葭的思路很清晰，并不是冲动说话，我无法容忍一个可能会伤害你的人，留在你的身边。如果你一定要习惯和依赖一个人，我希望那个人，是我。
第65章
你已经做到了。白鹿的声音不大，但足够许葭听得清楚，现在的你对我而言，是每一天的必需品。
许葭哑然失笑，莫名有了点小骄傲。
所以，你妈妈不同意我们的事？
她不反对我们的事，但她认为这和我同意联姻不冲突。
那你怎么想？
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？
都可以，随你。
假话是我太喜欢你了，眼里容不得第三个人，我要永远对你保持忠贞，我无法接受联姻。
实话呢？
实话是，之前我觉得无所谓，周围的人都是这样，家里放个摆设，外面守着真爱。但我知道你不会接受这个安排，你会离开的，即使我强迫你留下，你还是会觉得痛苦，然后不会再给我任何正面的回应。
所以你最后选择拒绝联姻？
应该说，我选择和你舒服地生活在一起。
这句话让许葭十分熨帖，简单朴实，甚至想找个小本子记下来。
我似乎应该感动落泪。
那倒不用。昨天我和家里人谈得差不多了，可能未来我会更关注娱乐圈一些，过去赚钱的老路不太能走了。
这是和我在一起的代价？
不，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，和你在一起时的多巴胺，明显比做其他事来得多，我也没必要那么劳心劳力。
你不怕以后会后悔么？
失去了这么能干的我，后悔的应该是他们。白鹿伸了个懒腰，终于有点二十多岁青年的模样，其实下午谈的时候，我以为我会有些遗憾，但走出房门的那一瞬间，我满脑子想的竟然都是你。
许葭帮白鹿拉了拉衣服，问他：想我什么？
想和你在床上滚个三天三夜，然后再找个地方出门玩。
噗
只是想一想，就觉得很快乐了。然后我意识到，我做出了我最想做的选择。
是不是该说，我十分荣幸？
不，应该说，是我的幸运。
许葭想抱住白鹿转圈圈，想亲吻白鹿从黄昏到黎明，但食物的香气抓回了他仅有的理智，他克制地抬起手，刮了下白鹿的鼻梁。
很高兴，你选择了我。现在你可以回去了，再拖延一会儿，我的摆盘就要失败了。
白鹿磨了磨牙，欲言又止了很久，才挤出一句：你可太有情调了。
许葭几个滑步重新回到了厨房边，将软趴趴的土豆泥捏成漂亮的形状，回他：我马上弄好，马上就来。
再说，着什么急，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，可以一直在一起。
第二天是个阴雨天，许葭一大早就撞见了张助理，张助理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，脸上依旧带着浅淡的笑容，像一个严丝合缝、永远在轨迹上的工作机器。
许葭昨天和白鹿提过，他要揍张助理一顿，但真正站在张助理面前的时候，他却很难直接下手了。
他递了根烟过去，又不确定地问：你能抽烟么？
张助理不能抽烟，张助理低声说，但是熟稔地接过了这根烟，但我可以。
许葭瞬间懂了他的意思，但他装作听不懂：抽烟对身体有害，算了吧。
明明是你递的烟。
我又不抽，这就是个道具。
张助理的手指夹着烟，也不点燃，过了几秒钟，说：你要打我么？
你这是在逗我笑么？
我是想快点走个流程。
我不明白，你为什么那么听白鹿妈妈的话？
条件反射吧，也可能，是穷怕了。白家人付的价钱，不止需要人的能力和劳动，更需要盲目和顺从。所以，雇主让我做什么，我就必须做什么。
但你应该并不想做这件事。
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，而是必须要做的问题。
听起来，你像是被pua了。
是啊，所以我准备换个工作环境。张助理点燃了手中的烟，低头吸了一口，已经提了离职申请，不想再做违心的事了。
好吧，接下来你准备去哪儿？
先去休个假，然后再考虑其他的事。
也好，许葭有些遗憾，但他也尊重张助理的选择，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，话说，我能不能问问，你到底姓什么？
那不重要。张助理笑着回答。
他本来就姓张，白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许葭的背后，他穿着猩红色的外套，漂亮得像一幅画，张文泉，确定不想跟我一起干了？
张助理的脸上明显流露出了犹豫的神色，但最后还是说：我确定。
我和我妈那边已经达成了一致，你以后可以不用再听她的话，她也没办法让你做不愿意做的事。
白先生，我不想再为白家人服务了。
工资翻倍怎么样？
这并不是钱的问题。
许葭先看了看张助理的表情，又转过身，看了看白鹿的。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，语气坚决，但又犹犹豫豫地，像是在演苦情戏似的。
许葭斟酌着话语，插了一句话，他问：张助理每年的年薪多少？
200万。白鹿回答。
有点高，我应该出不起双倍的，但保持这个薪资水平应该没问题的，许葭刚开始还有些犹疑，但越说越坚定，张文泉先生，我正想组建一个工作室，你有过来当总负责人的想法么？
我知道这有些大材小用，但我实在想不出其他方法，挽留下你了。
你的能力很够用，最重要的是，我想象不到，以后有麻烦的事的时候，该去找哪个人帮我解决。
你可以再考虑一下，就把我这个offer当个备选项。
第66章
我不需要再考虑。
张助理的回应非常快，他迅速地看了一眼白鹿的方向，但许葭没注意此刻白鹿的表情，他只是有些遗憾地想果然被拒绝了吧。
我同意。
啊？许葭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，但他很快反应过来，抓着张助理的肩膀，直接说，那就这么说定了。
张助理的表情很奇怪，有点害怕，又有点想笑，变化了几下最终定格成了无奈：许先生，你真是个好人。
好了，白鹿打断了许葭和张助理之间的交谈，他很自然地抱住了许葭的腰，要不要给你放几天假，让你先休息下？
三天可以么？这话是张助理对许葭说的。
五天吧。许葭不知道为什么，总感觉张助理有点可怜。
这件事结束了，该算算别的账了。白鹿闷声说。
许葭闻言问他：什么账？
我记得你说过，你要揍他的。
这
打人可以不打脸么？张助理说着说着，竟然笑了。
你帮我打他。
许葭其实也有点动不了手，他感觉张助理也有点惨，但当他低头看到白鹿的侧脸时，又觉得他可以了。
谁也不能欺负白鹿，即使白鹿自己也默许了。
许葭拍了拍白鹿的肩膀，示意对方松开自己，三步并做两步，走到了张助理的面前，倒也真没打脸，只是狠狠地踢了一脚张助理的屁股。
张助理有点懵逼，也没喊疼，最后说了句：虽然杀伤力不大，但是
但是侮辱力极强。
这盘账算明白了，张助理也松了口气，精神状态比之前好了很多，迅速找个理由告别了。
许葭盯着张助理离开的背影，过了几秒钟，说：总感觉哪里不对劲。
我不知道哪里不对劲，但我知道你快要迟到了。
白鹿的提醒让许葭回过神，他揉了把白鹿的头发，整理好衣物，也去上班了。
今天片场的气氛格外凝重，许葭到了片场，化妆师一边帮他化妆，一边轻声地告诉他来龙去脉。
组内一个重要的女配角被爆出轨，事情又闹到了热搜上，导演正在考虑要不要删减她的戏份，但她在这部剧中吃的戏份很重，删戏还不如重拍。
许葭听了，只反问了一句：过往有男演员出轨，删减戏份的先例么？
倒没听说过。
男演员和女演员也没什么不同，就用一套标准，比照过往的情况处理，该拍戏就好好拍戏。
化妆师面上带了几分欣喜，但还是轻声提醒了一句：但可能会有人因此抵制这部戏
男演员出轨的时候，抵制的人那么多，也没见什么后果，那女演员也一样。
可能程度不太一样
那也无所谓，我会让这部戏顺利过审，完完整整地呈现到屏幕上。
化妆师得了这句承诺，整个人都松快了很多，等化完了妆，果然又熟稔地去找导演通风报信。
许葭一边候场，一边有些索然无味。
娱乐圈是一个混乱的名利场，各种各样的诱惑从不间断，许葭在剧组混迹多年，碰到过不少龌龊事，也知道不少表面恩爱的夫妻，背地里早就两看生厌。
一直以来都有男男女女试图将许葭也拉进玩乐的大圈子里，他当红的时候，这些乌七八糟的人还有所收敛，等他过气后，很多烂人纷至沓来，他们似乎认为许葭会放松自己的底线，因为事业上的不如意，转过来吃喝嫖赌，走上许多过气明星的前路。
但许葭偏偏在每一次都说了不，他远离了这些不良聚会，也被其他人嘲讽不合群、撑着以前当红时的明星架子，本就有限的资源变得越发稀少，但许葭从没有后悔过。
不管他在娱乐圈沉浸多久，他总用一个普通人的道德标准要求自己，不嫖娼、不赌博、不插足他人感情，工作是工作，而生活总归是生活。
现在对这个女演员拉一把，许葭也并不是因为赞同她的做法，只是圈子里对男星出轨太过宽容，对女星出轨又太苛刻，双标太严重，他看不过眼。
因此，等那位女演员凑过来道谢时，许葭的态度也谈不上好，回了句大家一起好好拍戏吧，多余的话，竟然一句也没说。那位女演员也知趣，自己找了个理由迅速离开了。
今天依旧拍摄林杨和丁一的对手戏，为了便于入戏，加了一点昨天戏份的尾巴。
夜幕降临，林杨举着枪，躲在大厦顶层的灯光阴影处，他的位置绝佳，只要一颗子弹，就能轻易射中在楼下被绑紧的男人。
这是黑帮为他安排的绝佳地点，几乎没有失误的可能性。
顶层没有人看着他，但向下的通道，有其他黑帮人员的接应。
带队接应的老人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林杨的肩膀，说：你的射击能力大家都清楚，如果今天失误了，大家都很难办，希望你能迈过这一步。
林杨点了点头，一副我明白的模样，但他早就下定了决心，他绝不会杀人，过一会儿就做个样子，问就是第一次杀人，下不去手。
在这之后，如果情况不妙，他争取自救突围，如果还能继续苟，大不了他就做个底层人员，再寻找其他机会爬上位。
林杨考虑很周全，他一会儿举起枪瞄准，一会儿放下枪，擦擦脸上的汗，做足了犹豫不决的姿态。
就在他觉得差不多了，可以下楼离开的时候，身后却传来了丁一的声音。
你下不去手么？
我不想杀人。
混黑帮的怎么能不杀人。
丁一的语气很平静，林杨却提起了精神，他放下了枪，问丁一：你怎么过来了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