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节
她想着,让奶好好哭吧,就假装没看到没听到。
因为人在最难过的时候,最希望别人给的安慰就是别打扰,她就是。
这样奶奶也能没负担的好好哭,哭痛快了,无论想不想得开,也能往前看。
宋茯苓悄摸的用右手揉了揉左胳膊,又用左手揉了揉右胳膊,最后两只手合在一起,用力的十指并拢,发现手还抖,没招了,用两腿夹着手。
手为啥抖?掰苞米累的。
苦中作乐,她心里琢磨着:
就刚才疯抢那一阵,如果她在现代时要能有刚才那股劲儿,真的,那就没sei了。
比如电视里演的参加节目,然后限制时间让去超市抢东西,抢多少都算自己的那种,反正就类似那种节目吧,她拿出刚才那气势能给包了喽。
要是能让古代这一大家子、就刚才掰苞米的原班人马去参加,货架子都能给拆了搬空。
想到这,咧了咧嘴。
而这嘴,咧的也真不是时候。
马老太正好哭差不多了,放下手就看见她小孙女在那笑,这给她气的。
“我哭呢,你笑是不是?”
“嗯?”宋茯苓吓一跳,扭头看她奶。
“还嗯,你这孩子是傻是怎么地,心快赶上秤砣大了。你笑啥,现在有啥可让你笑的?撇家舍业的,你挺乐呵是吧?”
“没、没笑啊。”
“你当我瞎啊!”
“黑灯瞎火的,您怎么就能看那么清,也许是看错了呢。”
“我就看清了!”
“好,我错了。”
太突如其来了这错认的:
“你这是什么意思。”
“哎呦,奶,您能不能别?您太纠结了,我就是真笑了,也不是笑您,那您想让我说点啥,”顿了下,宋茯苓又补充道:“说错了,我说了呀。”
“说错有什么用,你就是笑话我哭呢!”
“奶,您要是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,前后矛盾。您哭我有什么可笑的,我笑也可能是在想别的。再说那有个词还叫苦中作乐,笑不一定就代表是真高兴,有可能是有苦说不出。”
马氏瞪眼睛,这一套一套的是啥意思啊:“那苦里怎么还能有乐,你唬弄谁呢。”
宋茯苓彻底不吱声了。
她打算好了,想着让奶骂几句就过去吧,等把邪火发出来就好了,别影响赶路。
再说谁正常人揪着一个笑没笑说事,这只能证明奶奶是想借题发挥。
而她,不给机会。
马老太眯着眼,发现眼前这小孙女怎么和原来不一样呢。
小孙女虽然以前娇气,但老实啊,而且和她可亲了,打小就知道是奶给洗的尿布,都没伺候过几个带把的孙子。
你再看看现在这个,坐的恨不得离她八丈远,她哭成那样也不哄哄她,说两句还没等骂呢,小脖一扬,和三儿媳这回回来表现一样一样的,就像变个人,一身哏肉能憋死个牛。
赶这台骡子车的老牛头,感觉自己后背都僵硬了,车里怎么没动静了?还不如吵几句骂两句呢。
其实老太太就是心里不痛快,眼前又没别人,可不就找小小姐茬。
钱米寿是眼巴巴望着宋茯苓,心里却有个大写的“服”,他姐姐那表情,就像刚才犟嘴的不是她似的,看起来可正常了,心态也忒好啦。
马氏忽然动了,前后左右一顿翻找,翻出宋茯苓她们家刚出发那阵带的盆。
然后一顿抖身上的衣服,又用脚尖把盆往宋茯苓跟前儿踢了踢。
宋茯苓低头一瞅:哪来的玉米,怎么还带上这台车上了。她奶是变魔术出身的吧,身上还能藏这么多个。
“扒皮,扒完拿两个搓,给它们都搓成粒儿。”
宋茯苓扭头看向她奶,还没等问呢,是这么个程序吗?不、不用晒晒吗?你确定不是在惩罚我笑?
马氏就像猜到了似的,翻着眼睛一脸厉害样道:“都啥情况了,往哪晒,一串串挂车上让人抢啊。先搓成粒装袋子里,明儿晌午找机会再打开晒。”
“哦。”宋茯苓伸出两只颤抖的小手,老实的低头搓起了苞米。
钱米寿:他以为他姐还能继续顶嘴呢,唉。
刚悄摸抬眼,马老太就盯住了他。
钱米寿眼睛闪了几下,一边和老太太对视,一边本能拽紧身上背的小包袱,拽紧了感觉还有点不安,把姐姐给他的僵尸面具戴上了。
马老太:“……”
第二十八章 多功能
几个面具中,宋茯苓最喜欢僵尸面具。
因为,花的钱多啊。
因为,最像真的啊。
那它长什么样呢?
面具上画的,像脸上沾了些血,为了起到逼真的重度腐烂效果,面具上还画了几只白胖的蛆虫在脸上贴着,两个又黑又亮的眼珠子没白眼仁,很粗很短的眉毛,下面配个大红唇。
其实大红唇里还有几颗大牙来着,宋福生从空间拿出来之前就觉得不妥,给牙掰下去了,要不然会更真实。
就是这么一个面具,钱米寿突如其来、不哼不哈、也没提前打个招呼,就瞅瞅马老太,瞅两眼完了说戴上就戴上了。
可想而知,马老太被这意外得吓成什么样。
她当即面色发白,瞪着眼睛、张大嘴巴,感觉舌头都不会动了,根本就说不出话。
以前老太太还一直以为,人被真吓到了,包括她自己几十年的经验都是先哎呀一声。
今时今刻才明白,不对,那说明还没吓大劲儿,吓大劲儿了是声卡在嗓子眼里,根本发不出来,舌头硬了。
所以啊,此时出现了最糟糕的状况,那就是:戴面具那小崽子,她是连瞅都不敢再瞅一眼了,可她想喊小孙女啊,管是帮她顺顺气还是倒口水呢,看一眼她,别她直接翻白眼过去了。
但问题来了,她说不出话,小孙女又按照她的指示,低头搓苞米搓的特别认真,真是该老实的时候不老实,该听话的时候不听话,压根就不知道她被钱米寿吓到了,人一直就没抬头。
戴着面具的钱米寿,此时倒是扭头看马老太了,且心里琢磨:嗯?宋奶奶怎么了?好像有点不对劲儿。不过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还是别吱声了,万一又找茬骂人呢。
小娃完全忘记了,在宋茯苓戴上这面具时,四个面具里他是最害怕这个的,差点给他吓尿了。
也正因为被吓得不轻,所以宋茯苓才把这面具送给他,这样他戴上了,他看不到自己,也就不害怕了。
马老太嗓子干干的,手哆嗦了得有半分钟之久,这才抄起一根玉米对着宋茯苓就扔了过去。
宋茯苓抬头,借着煤油灯一看,当即:“哎呀!”
然后麻溜扔了两个玉米棒子,给老太太顺心口窝:“奶,奶你怎么了。”
马老太心想:我这就是命大啊,要不然都再也听不见你问我这话。
宋茯苓发现奶奶只闭着眼睛,手却指着钱米寿的方向,她顺着一看:“你戴上之前怎么不打招呼,你看看给奶奶吓得!”
钱米寿:“嗯?”
宋茯苓也顾不上训小表弟了,赶紧把背的水壶从身上解下来,往保温壶瓶盖里倒水。
想着如果喝水也缓不过来,等一会儿怎么都缓不过来的话,她就把速效救心丸抠出两粒给老太太喂上。
马老太哆嗦着嘴凑到瓶盖处,第一下就给她烫了,烫的她嘴更哆嗦。
她都不知道孙女是从哪变出的开水,她也真想问问孙女:你小时候我就是这么喂你的?拿开水直接喂,你烫死我得了。
“对不起啊奶,我,我这就给你吹吹。”还没等吹呢,钱米寿把他的水囊递过来了。
老太太本能地瞅了一眼,再次捂住心口。
宋茯苓一边用水囊喂她奶喝水,一边说道:“摘下去,先摘了!”然后又劝老太太:
“奶,那是假的,我爹给我买的玩,图便宜买四个,都没画完才那样。再一个大城镇都戴那种样式,你别往不好的地方瞎琢磨,也别害怕。人书上说了,是萨满呢是哪啊,反正离咱挺近的一个地方,那地方人驱鬼专门戴它,你多看几眼,习惯了就好了。”
马氏摇头,她习惯不了,咕哝道:“扔了。”
“奶,不能扔,你看看这蚊子把我咬的,一会儿我还得戴上呢,我给你也戴一个,脖子上再给你围个帘。你好了起来看看,我大伯他们走路都能被蚊子迷眼,怎么能把这么有用的东西给扔了呢。咱们现在穷家富路,需要把所有的东西利用起来,根本都不够用。”
说完,宋茯苓还伸手管钱米寿要来了面具,硬塞到她奶手里,抬脸问:“你摸摸,假的,你摸,是不是不吓人?”
马老太:“……”
半个时辰后,改马老太戴上僵尸面具,她和钱米寿是一样的理由,觉得这个太吓人,无法面对。
钱米寿变成小丑面具,宋茯苓是刷白脸的面具。
另外多出一个,打算一会儿过了这段不好走的路,就停下来取苞米去,因为搓完玉米粒了,顺便给姑母家赶车的表哥。
就在这时,宋茯苓的二伯母领着宋金宝来了。
“娘啊,让金宝上车吧,咱家金宝是真走不了了。”
二伯母朱氏心里想着:到时候就暗示老太太让宋茯苓下车。
一个小丫头片子,凭啥男娃娃都腿着走,她还像千金小姐似的坐那,大丫二丫脚磨出血泡了不也得照走,而且还没有一双好鞋,最起码胖丫有好鞋。
但是她不能直说,该得罪三弟一家了,这得罪的人的事啊,得老太太干,三弟一家不记仇。
另外,还有那个什么钱米寿,老太太要是习惯性偏疼三弟偏疼胖丫,那必须得下车一个,指定就会冲钱家那小崽子发邪火。
“娘啊?娘,你看咱家金宝这脚,都要走烂了,”边说边掀开车帘子。
朱氏万万也没有想到,里面坐着三个鬼,嗝一声就软倒在车旁,差点被轮子辗到。
队伍登时乱了。
钱佩英解开水囊就浇在朱氏脸上,得让她清醒啊。
宋福生也趁机和家人说了一遍,别害怕,这是四个面具,这面具当初是怎么怎么地。他都要烦透了,以后都胆子大点,也别再问了,害怕就别瞅。
然而面具的事并没有过去,因为宋福生的大伯一家赶着牛车追上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