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节
……
这一上午,女人孩子们走的麻木,一副累大劲了似无力思考的样子,一个个又捂得汗流浃背。
可男人们不行,他们不仅累还心焦。
今个上午,能否找到水源,关乎骡牛生死大事,更关乎大伙的生死。
宋福生的望远镜早就拿了出来,大白天的视野好,他一路走,一路望。
所以,今个钱米寿也给了钱佩英带,为了让车里能多塞下个米寿,大哥宋福财的手推车上多了一袋子粮。
就连宋里正也腿着走了,拄着拐棍跟在宋福生身边。
宋福生焦虑地看一遍望远镜,宋里正就问一遍看到了啥,给宋福生心烦够呛。
“死人,活人感觉稀稀拉拉没多少个。我就奇了怪了,在咱之前赶路的难民,应该很多,难道全死啦?还是咱路线不对?”
宋里正眉头能夹死苍蝇说,往北走,路线对,没别的道。那备不住就是全死啦死啦。
两个时辰后,田喜发带领的寻水小组,满头大汗地赶了回来,这回连麻木的女人们也跟着抬头,眼露期盼。
可惜,他们是摇头。
且田喜发还告知道:“我连深处那地底下的泥都抠了,抠出来也没瞧见水,有的那地都裂了。三弟,怎办?”
怎么办,上午喂了牲口们两顿水,离开时喝了一顿,出发走了三个多小时后又喝了一顿,眼下所有的水加在一起,也只够这些人连做饭带烧水,最多挺到后天的。
宋福生和宋里正对视,彼此眼里已经有了答案,停下,最少也得杀两头。
牲口们全部停好,草料放好,就看哪两头不顶事不吃东西,那就杀哪两头。
宋福生的大伯母冲到她家老牛面前喊:“你吃啊,你倒是吃啊。”
马老太一看大嫂那样,她也冲了过去,在三头骡子面前拍着手:“低头吃,吃,可劲造!”
大伯母看眼马老太,全身跟着使劲,跺脚更加卖力吆喝:“要是不吃就要杀你了,给我吃!”
马老太也看眼大伯母,撸起袖子对其中一头不吃食的骡子,指着人家吼道:“吃,你特娘地吃!”
俩老太太对牲口们喊得撕心裂肺。
宋茯苓一看,不好,她奶要占下风,嗓子已哑,竟然没喊过那个老太太。
那不中。
她也冲了上去,和她奶一起挥舞胳膊并排喊:“吃,吃,吃。”
宋福生席地而坐,捂着额头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第九十九章 三更(月票150+)
别家怎么不喊,为什么两个老太太这样撕心裂肺地吼。
因为就属她们两家的牲口不争气。
吃也不吃,动也不动,她们看着能不急吗?
就差冲上去帮它们吃了。
宋福生大伯家的老牛,是因为岁数太大了。
要知道这牲口和人是一样一样的,岁数一大,干多了,腿软。
而宋福生自个家的骡子,就是那台负责拉粮食的骡子,钱佩英乘坐的那个,它是像没食欲似的,还偶尔打个哆嗦,累的蔫头耷脑。
所以,结果出来了,这两个牲口就是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。
宋福生装作没看见她娘不停冲他挤眼睛,挤得直翻白眼,秉持公正公开公平原则,宣布道:“杀我大伯家的牛,我家的骡子。”
“啊!!”大伯母一屁蹲坐地上,又不能说出别的,这是提前讲好的规矩,怕反悔引起公愤,只能拍着大腿嚎哭道:“生子啊,生子!”
宋福生:“……”
这怎么滴,老牛叫生子啊?
能不能别这样,不知道的以为是要杀他呢。
马老太稍微比她大嫂强了那么一点,她是指着骡子跳脚骂:“你个不争气的,你个不争气的东西!”
宋茯苓发现她奶大脖筋都喊了出来,而且嗓子已经哑了,可不能让奶再这样下去。
宋茯苓上前拦道:“奶,奶接受事实吧,”然后趁着大伙都在劝痛哭流涕的大伯奶,此时大伯奶正伸出手,无助的冲被拉走的老牛摆手,就像是在现代时,人要被推进去火化之前的场景,她小小声道:“奶,你看,你快看她,就别不甘心了,至少你俩打平手。”
马老太真就回眸看她大嫂。
嗳?还别说,好像一下子心里舒服不少。
尤其是心里寻思着:公爹留下的牛,你们大房占了这么多年。这回妥了,杀完一了百了,她们二房跟着吃肉,一定要多吃牛肉,也算是分到公爹给的牛。
“胖丫,等会儿你给奶可劲吃。”
马老太抹掉刚才眼里急出的泪,又冲高屠户嚷嚷道:“还拉走杀干甚,脱裤子放屁费那个事,就在这杀呗。我大嫂心明镜牛是怎么来的,你也得让她亲眼瞅瞅是怎么没的。养那些年,不容易。”
宋茯苓赶紧拽了下她奶衣角。这老太太,心里解气蔫坏就得了,为啥非得说出来,平白多口舌。你看看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,大伯奶又狠狠瞪她奶了。
高屠户也装没听着。那么多孩伢子在呢,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给吓着。
确实,就比如宋茯苓和钱米寿,他俩就属于不敢看那伙的,姐弟俩坐在地上,捂着耳朵大眼瞪小眼。
“姐,杀完了吗?”
话落就听见凄惨的叫声。
钱米寿小身子一抖,嗖的一下钻进宋茯苓怀里。
“没事,没事,小弟,一会儿烤着吃才香呐,到时候姐给你偷偷抹点盐,你别出声就是。”
“姐,你嘴里有味。”
宋茯苓都顾不上捂耳朵了,捂住嘴,才一天一宿没刷牙就这么臭了吗?
钱米寿疑惑的又往宋茯苓跟前凑了凑,小鼻子凑到宋茯苓嘴边不停地嗅,感觉闻的不太清晰,小手又给姐姐堵嘴的手扒拉掉:“恩?香香的,你比我多吃东西了。”
钱米寿的语气里满是肯定。
宋茯苓:“……”
喝体制能量,说话这么大味吗?
米寿啊,你虽然没喝饮料,可你还喝奶了呐,我都没有喝到奶奶。
第一百章 四更 (为月票200+)
宋茯苓给钱米寿扯到不起眼的地方,特意往远走了走。才拧开保温壶盖,往壶盖里倒了些,喂给弟弟。
只看米寿才喝了一小口,他就瞪圆了眼睛仰着小脑袋看宋茯苓。
小孩长的本就俊俏,像个小姑娘似的,此时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又晶晶亮,满是惊讶和惊喜,给宋茯苓萌的呀,蹲下身,情不自禁掐了掐米寿的脸蛋说:“你就是有点脏。”
钱米寿摇动脑袋瓜躲开姐姐的魔爪,又急急用气息问道:“是什么水,糖梅子水?”
糖梅子,那是什么东东:“恩,好喝吧。”
钱米寿盯着壶盖里剩下的饮料猛点头,眼睛直直地盯着里面的液体,小脖子那还紧着往下咽口水。
“快喝了呀,别让人看见。”
可钱米寿却忽然抬头问:“姑母尝过了吗?姑父呢?”
“啊,那个……”
“姐姐,倒回去,留给姑母喝些,给姑父也尝尝味。”
宋茯苓觉得这一天天的啊,她奶一个,米寿一个,这俩人随随便便说出的大实话,就能像针一样扎她的心。而且还是毫无准备那种,时不时来这么一下子。
宋茯苓敲着壶身说你快喝吧,还有大半呢。
没想到米寿又操心道:“姐,嘘,别让人晓得嘞。”嘱咐完这才用舌尖沾了沾饮料,然后在他姐的催促下才都喝光,喝光还用舌尖把壶盖啃了一遍。
“太好喝,好甜,”孩童露出满足的表情,好像一下子也欢快了许多,又和宋茯苓叽叽咕咕道:
“姐,其实我不想这么喝来着,我想一会儿喝一点点,一会儿喝一点点,这样就能喝到夜黑。可是不能够呀,我担心别人瞧见,还不如喝肚里实在。你说是不是?”
“你俩在干么呢,”宋金宝跑了过来。
宋茯苓清楚地听到米寿用一种见鬼了的语气喊道:“不好!”喊完就扯她手跑,两条小腿紧着倒。
宋金宝都被那俩人跑愣了,倒是他站住了脚。
傻小子挠了挠脑袋:“胖丫姐,胖丫姐?奶叫你吃肉,你跑么,要吃肉了!”
发现喊吃肉也没用,那俩人也不站住,宋金宝嘀咕道:“反正喊到了,不管了,俺得吃肉去喽。”
嗳呦,只是喝了点饮料至不至于啊,快赶上猫捉老鼠了。
钱米寿给宋茯苓肯定答案:至于,姐,你忘了会嘴有味吗?不能开口的。
我天,我天,真让人抓狂,米寿你等姐发达的,姐天天让你喝,呃,糖梅子水。
与此同时,钱佩英也抓狂了,我天,我天,凭啥大伙都能吃骡子肉,马老太愣是不让她烤着吃。还风风火火冲过来,不是好气的一把抢过去,差点没烫着她脖子和脸,真给她吓的不轻。
答案给的很是突如其来,只看郭家老太太当着大伙面,蹦脚跳高的姿态甩了她小儿媳一个大嘴巴:“你怎恁馋,恁馋,你个不下蛋的鸡!”
清脆的扇嘴巴声,宋茯苓和钱米寿正好从旁边路过,俩人齐刷刷顿住脚,扭头看:“……”
此时宋福生在小小声安慰钱佩英:
“你刚才和老太太对着喊的嗓门也不小,你看给大嫂二嫂羡慕的,你就别跟着生气了,没看给老太太气哭。
这里面有个事,咱平时不吃这种牲口,你也就不晓得,叫驴肉香、马肉臭,打死不吃骡子肉。
骡子你还不道吗?它是马和驴杂交出来的,不下崽。所以估摸这里的人比咱那里还信这个,怕生不出孩子。”
钱佩英咬牙回道:“我本来就没打算生啊。”
宋福生:“是,我本来也没打算要。唉,一个个竟瞎整,还是没饿着他们,我发现他们古人矫情起来比咱那地毛病还多。”